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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按:提问者为《春城晚报》文化主笔、作家姚霏,刊于该报本周“悦读”版)

1、以网络语言为代表的“新生词汇”是一把双刃剑,既丰富了我们的语言内容,又对汉语本身产生冲击,这次《现代汉语词典》第6版(以下简称“典6”)中新增的3000多条新词,诸如“给力”、“雷人”、“山寨”等等,均属此类,对此你有何看法?
答:这不是什么“冲击”,出现新的词汇是语言的正常发展结果,词典予以承认、收录,是应有的态度。我读中学的1990年代,“球迷”这个全社会耳熟能详、早已被公众接受的词儿居然未被收入,词典就显得保守僵化、脱离语言发展、缺乏权威性了。当然,对新生词汇的承认也要谨慎选择,要看是否稳固地进入了民族语言。

2、还有一类热词,比如“团购”、“云计算”、“情人节”、“潜规则”、“PM2.5”等,也被“典6”收入,但比它们更热的“神马”、“有木有”和“剩男”、“剩女”,却被排除在外,这说明了什么呢?
答:这里就是如何选择问题。词典编者显然认为“神马”、“有木有”、“剩男”、“剩女”等词汇尚未稳固地成为现代汉语的一部分,或有其它顾虑。的确,有些词汇短暂流行之后就被遗忘,不判断生命力就在其流行期收入词典是不合适的。但是再有学识、眼光的语言学家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判断一定正确,这种取舍合理与否还需时间检验,因此也应允许词典内容略滞后于语言现象。


3、你对“典6”收录CPI(居民消费价格指数)、PPI(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)、PM2.5(空气中飘浮的直径小于2.5微米的可吸入颗粒物)、ECFA(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)、FTA(自由贸易协定)等洋词汇有何看法?
答:对洋词汇以其本来面貌进入汉语,不少人感到忧虑和反对。我的看法相反:这是人类交往和语言发展的必然结果,要宽容以对、乐观其成。在全球经济一体化趋势越来越明显、信息沟通越来越便捷的今天,地球成为一个村落,任何一种语言都不是孤立地存在和使用的,必然受其他语言影响,这是文化交融,如果动辄用“文化侵略”、“文化殖民”来形容,心态过于紧张了。强势的英语几百年来其实吸收过无数外来语词汇,包括来自中国的”coolie“(苦力)、“congfu”(功夫)、“jiaozi”(饺子),甚至接受了“long  time   no  see"(好久不见)这样的汉语语法句式;正是这种开放,让英语生命力强、流布范围广。倒是那些在很偏僻、闭塞地区”独立“存在的半原始部落的语言,纷纷消亡了。

4、照理说,一个民族的语言是圣洁的,作为维护这种圣洁最权威最规范的词典,“典6”把诸如“忽悠”、“指定”、“嘚瑟”等方言词和像“丁克”、“脱口秀”、“寿司”、“榻榻米”、“宅急送”之类的外来词也收录,有的甚至很生僻,比如源于英语的“舍宾”和日语的“天妇罗”、“定食”、“数独”、“宅急送”等等,你觉得合适吗?
答:方言词进入词典,只要这方言词的适用范围够大,已成为共同语的组成部分,就应收入。说到底,词典上所有词汇的最早形态不都是发源于某一地的方言么?”尴尬“、”瘪三“、”胡同“,包括很像成语的”煞有介事“等等,本都是方言词。”忽悠“本是东北话,由于近年电视媒体的传播,已经传遍全国、深入生活,收录没有问题。至于那些目前还很生僻的外来词,是否该收录,的确让人疑虑,也不排除编写者怕人说词典”滞后“而”操之过急“吧。可以肯定的是,随时代发展而发展的、有生命力的语言不可能是”纯洁“的,过于维护语言的”纯洁“是文化保守做法,也很难收效。

5、据专家介绍,除了第5版已收的“埋单、炒鱿鱼”等以外,“典6”又增收了“八卦、搞掂(搞定)、狗仔队、无厘头、手信、饮茶”等粤港澳词汇之外,还收录了来自台湾地区的新条目如“呛声、挺、力挺、糗、出糗、捷运、空中大学、劈腿、软体、硬体、管道(渠道)”以及与选举文化有关的“拜票、谢票、站台”等。你认为这真是“非常有智慧的做法”吗?
答:由于港台比大陆发达,港台方言近三四十年来对汉语影响很大,很多港台方言词汇纷纷进入共同语。你所举的这些例子,在港台的确是很普遍的口头用语、也是很常见的书面用语了。把它们收录进词典,并认为这是”非常有智慧的做法“,大概是从国家统一着眼吧?从文化上说,港台地区某些通用语言在大陆对多数人来说还是比较陌生,它们能否在大陆大范围流传、使用,目前还不好定论。对此做法予以谨慎肯定吧。

6、《现代汉语词典》自1978年正式发行第一版,至2012年7月15日先后以共发行了六版。可以说,从某种意义上说,这六种不同版本的词语,见证了这34年的时代变迁,对此你对“典6”作何评价?
答:字词典一直是学习、使用、研究语言的权威工具,《现代汉语词典》伴随了几代人的学习和生活,也在语言领域一定程度上记录了34年的时代变迁,在文化、教育和历史上功不可没。但应该看到,它的这种重要性、权威性更多存在于印刷文化时代,网络时代语言的特点是求新、求变、求个性、求新奇、求方便,语言现象很不稳定,更新极快,”规范“意识较差,规范的必要性也值得深入思考。可以推想,”典6“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性将不如前五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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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轶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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